《Forced Labor》：美国光伏贸易保护的又一借口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不久前美国众议院通过的《禁止强迫劳动法》本是禁止所有强迫劳动生产的产品，直接针对的却是来自中国新疆的产品，而太阳能光伏也不幸成为受殃及的一条大池鱼。

图1：全球太阳能多晶硅供应（来源：Clean Energy Associates）

太阳能是美国增长最快的电力来源。从2014年到2020年增长超过两倍，并将因成本下降和拜登新政府的绿色规划而继续激增。

而全球成本最低的太阳能电池板，基本上都是中国生产；即便是非中国制造，比如在东南亚、印度、巴西等国生产的太阳能电池板，其所用的电池或硅片或硅料，大多也是来自中国。

一旦美国通过《Forced Labor》，也许最快在本月，法律禁止进口强迫劳动生产的产品。这意味着进口到美国的所有太阳能产品，都要避免使用任何来自新疆的材料。

理论上新疆地区的企业还可以采取措施向美国海关证明，他们在新疆的供应链没有使用强迫劳动，就像不久前新疆大全以及中国多晶硅行业协会、中国光伏行业协会所做的声明那样。

但据《全球光伏》了解，从2020年开始，第三方审计公司就借口“政府的干预使这些审查变得毫无价值”而停止了对新疆企业供应链的审查。

根据美国这项新的法律，海关当局将检查公司是否有所谓的“社会合规体系”，其中包括有一个行为准则，明确规定你的公司不支持、纵容或与使用强迫劳动的组织做生意，而且公司要求供应商提供同样的服务。

这还不够：你还必须证明你的公司对员工进行了行为准则的教育，建立了执行机制，并且该准则得到了积极的维护和更新。

公司还应要求其供应商在合同中加入行为准则条款，以帮助确保价值链上的每个人都保持步调一致，并防止任何令人不快的意外。

下一步是实施“全追溯”，即对整个生产、精炼、制造和组装过程进行检查，以确保没有任何零件出现在新疆或来自新疆。根据新的法律，太阳能电池板的硅片、电池和组件不在该地区组装是不够的，一家公司还必须证明，即使是基本成分，如多晶硅，甚至用于多晶硅的硅金属，或许包括生产线上的员工，都来自新疆以外。

最后，与很多产品的认证程序一样，进口商可能需要聘请第三方公司来验证可追溯性程序是否完整和准确，以及供应链的任何部分是否来自新疆。而如前所述，第三方公司已经停止了对新疆企业供应链的审查。

因此，如果出口光伏产品的供应链中有任何一点贯穿新疆，现在几乎没有机构去帮助证明它符合《Forced Labor》。

根据《全球光伏》的调查，2021 年全年中国国内硅料供应量大概在 47-48 万吨，加上进口 10 万吨，预计能生产硅片 200GW，能满足 160GW 的装机需求。

而国内硅料供应中，非新疆产能主要有通威（永祥、云南）、亚洲硅业（青海）、保利协鑫（徐州）、盾安（内蒙）等；新疆产能如新特、大全、东方希望、协鑫（新疆）等占国内硅料供应的60%以上。

图2：全球太阳能多晶硅供应（来源：Clean Energy Associates）

也就是说绝大部分组件企业电池的原料都有可能来自新疆。而在无法进行第三方认证的角度的情况下，如果最终产品要出口美国，不仅要该企业出口的产品不含任何所谓“Forced Labor”嫌疑，还要从产业链上证明该产品没有材料来自新疆来洗脱嫌疑，更有可能要证明该产品的生产工厂在整个产业链（包括其它产品）都没有材料来自新疆，最好是该产品所用的所有材料都不是中国制造的。

这个过程的每一步都可能需要数周或数月的时间来执行。同时，根据现行法律，如果海关当局接到投诉或怀疑货物是用强迫劳动制造的，他们就可以阻止货物。也就是说，即便你清楚的证明了该产品没有任何强迫劳动，一旦有人恶意举报，海关将随时扣押、审查该货物进口，审查的周期你等都等不起。

假设拜登政府预期的立法不会中断供应，美国将继2020年新增光伏装机创新高后有望再创2021年安装量纪录。根据《全球光伏》的预测，2021年美国有望新增光伏装机超过25-30GW，对应多晶硅料产量约10万吨。

这10万吨，差不多就是中国2021年可能的多晶硅料进口量。

《全球光伏》根据对美国惯用计俩和贸易行为的长期分析，认为美国此举，有一种考量是为了应对其贸易战的压力。

中美贸易战打了四年，中美光伏贸易战打了八年，其它领域谁输谁赢并不好说，但中国光伏肯定是赢了。

拜登政府上台后，很有可能要与中国缓和，在WTO框架下重新谈贸易条款，削减关税是很大概率的事情。但美国肯定不会等死，《Forced Labor》将是美国非关税贸易壁垒的最好工具，也是抹黑中国的最好手段，更是符合“西方道义”准则的最佳武器。

受此影响，靠关税都阻挡不了的光伏产品进口贸易在《Forced Labor》旗下将对中国光伏产品实行一剑封杀。全球光伏行业第一类赢家该是Hemlock、Wacker、REC等美国多晶硅厂家，其次是TaTa、OCI等非美国、非中国供应商。

对于中国本土企业，直接影响最大的便是新疆地区的多晶硅料生产企业，其次是在包括新疆地区设立硅料厂的企业，再次是用到新疆地区多晶硅料的企业。在中国，超过60%的多晶硅料都来自新疆，估计80%以上的硅片企业都需要“洗脱”嫌疑，但在当下，制定行为准则、完全可追溯性和第三方审计已很难帮助“洗脱”嫌疑。

即便相关企业现在申请，一整套流程走完就已经半年过去。出口产品还要面临海关检查等各种可能的风险。

尽管直接从中国出口到美国的组件数量已经很少，但采用中国硅料、硅片、电池的海外企业还有不少，他们同样面临“洗脱”嫌疑的尴尬。

剩下完全和新疆地区供应链不沾边的企业也就不多了。

不过，《全球光伏》认为，《Forced Labor》法案将消除全球主要太阳能组件原材料向美国进口量的一半。尽管新疆以外有足够的多晶硅生产能力，可以满足美国所有晶体模块对多晶硅的需求，但如今的供应链尚不足以适应这种情况。如果美国确实禁止从中国进口多晶硅，那么即便总部位于美国的公司有足够的能力弥补缺口，也将面临更高的成本和供应链中的其他问题。

2021年，中美光伏关税可能会减少乃至消失，但美国光伏市场可能依然是美国人的光伏市场。